爱在保罗神学中的核心地位
爱在保罗神学中的核心地位
——以罗马书13:8-10为中心，兼论旧约与犹太传统的连续性
引言
“爱”是保罗神学的核心动力，这一点在罗马书13:8-10中表现得淋漓尽致：“凡事都不可亏欠人，惟有彼此相爱，要常以为亏欠……爱是律法的总纲。”（罗13:8-10，和合本）
本文将证明：保罗的“爱”并非希腊哲学的抽象情感，而是旧约盟约之爱的延续，根植于申命记6:5与利未记19:18。我们将结合：
罗马书13:8-10的原文分析；
Nijay K. Gupta《The Affections of Christ Jesus: Love at the Heart of Paul’s Theology》（2023）；
Shai Held《Judaism Is About Love》（2024）；
Jon D. Levenson《The Love of God: Divine Variety, Human Passion, and the Late Jewish Prophets》（2016），探讨神在旧约中的“爱”多样性；
犹太-基督教传统（如《米德拉什》与《塔木德》），
揭示保罗如何将“爱”作为律法的总纲，并延续以色列的盟约身份。Levenson的著作与前述观点一致，并提供新贡献：强调神“爱”的多样性（慈爱与严厉并存），丰富保罗对“爱”的盟约维度。
一、罗马书13:8-10：爱的律法总纲
经文 | 希腊原文 | 字面译文 | 关键词注释 |
|---|---|---|---|
罗13:8 | Μηδενὶ μηδὲν ὀφείλετε εἰ μὴ τὸ ἀγαπᾶν ἀλλήλους | 凡事不可亏欠人，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 | ἀγαπᾶν（agapan）：盟约忠诚（allegiance），非情感 |
罗13:9 | τὸ γὰρ οὐ μοιχεύσεις… πάντα… ἀνακεφαλαιοῦται ἐν τῷ λόγῳ τούτῳ, τῷ ἀγαπήσεις τὸν πλησίον σου ὡς σεαυτόν | 因为“不可奸淫……凡事都包括在“爱人如己”这句话之内 | ἀνακεφαλαιοῦται（anakephalaioutai）：总结、总纲 |
罗13:10 | ἡ ἀγάπη τῷ πλησίον κακὸν οὐκ ἐργάζεται· πλήρωμα οὖν νόμου ἡ ἀγάπη | 爱不害人，所以爱是律法的总纲 | πλήρωμα（plērōma）：成全、实现 |
核心：保罗引用利未记19:18（“要爱人如己”）与申命记6:5（“尽心爱神”），将“爱”置于律法中心。Gupta（p. 87）指出：保罗的“爱”不是“律法之外”，而是律法的内在动力，延续以色列的盟约传统。
二、旧约根基：申命记与利未记的“爱”
旧约经文 | 希伯来文 | 保罗引用 |
|---|---|---|
申命记6:5 | וְאָהַבְתָּ אֵת יְהוָה אֱלֹהֶיךָ | 罗13:9（间接） |
利未记19:18 | וְאָהַבְתָּ לְרֵעֲךָ כָּמוֹךָ | 罗13:9（直接） |
申命记6:5：尽心、尽性、尽力爱耶和华 → 盟约忠诚（chesed）。
利未记19:18：爱人如己 → 横向关系中的盟约实践。
Shai Held（Judaism Is About Love, p. 34）强调：犹太教的“爱”不是情感，而是盟约行为——“爱神”与“爱邻舍”互为表里。保罗在罗马书13:8-10中无缝承接这一传统：
“爱是律法的总纲（πλήρωμα νόμου）”——不是废除律法，而是成全（太5:17）。
三、Gupta的洞见：基督的“爱”在保罗心中的位置
Nijay K. Gupta 在《The Affections of Christ Jesus》（2023）中提出：
“保罗的神学不是‘律法 vs. 恩典’，而是‘爱的律法’。基督的十字架之爱（加2:20）是保罗一切教导的情感中心。”（p. 112）
罗马书5:8：“惟有基督在我们还作罪人的时候为我们死，神的爱就在此向我们显明了。”
罗马书8:39：“也没有……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。”
Gupta（p. 145）指出：保罗的“爱”语言呼应旧约的 chesed（坚定之爱），如诗篇136反复宣告“祂的慈爱永远长存”。这不是希腊的 eros，而是盟约之爱。
四、Shai Held的犹太视角：爱是犹太教的DNA
Shai Held 在《Judaism Is About Love》（2024）中挑战“犹太教=律法，基督教=爱”的刻板印象：
“爱是犹太教的核心命令。申命记6:5与利未记19:18是每日祷告《听啊，以色列》的支柱。”（p. 56）
《米德拉什·西弗里》申命记6:5：爱神必须“尽心、尽性、尽力”——包括在苦难中仍爱。
《塔木德·沙巴特》31a：希勒尔总结律法：“勿以害人者害人，其余皆为注释。”——与“爱人如己”同义。
Held（p. 201）强调：保罗的“爱是律法的总纲”并非创新，而是犹太传统的精炼。外邦信徒被“嫁接”进以色列（罗11:17），需以“爱”实践托拉。
五、Jon D. Levenson的贡献：《The Love of God》
Jon D. Levenson 的《The Love of God: Divine Variety, Human Passion, and the Late Jewish Prophets》（2016）为保罗的“爱”提供新视角，与前述观点一致，但强调神“爱”的多样性。Levenson（p. 23）指出：旧约中的神“爱”不是单向的慈悲，而是复杂而动态的——包括慈爱（chesed）与严厉（middat hadin）。例如，以西结书16章描绘神对不忠以色列的“爱”如受伤丈夫的嫉妒与宽恕。
Levenson（p. 67）分析，以赛亚书54:8的“以永远的慈爱怜恤你”显示神“爱”的盟约维度：不是浪漫情感，而是对背约者的忠实。这与Gupta的“基督之爱”（罗马书5:8）一致：保罗将神对以色列的“爱”扩展到外邦人，强调包容性而非取代。Levenson的新贡献在于：保罗的“爱是律法的总纲”呼应先知书的“爱的严厉”——爱要求公义与悔改（何西阿书6:6，“我喜爱慈爱，不喜爱祭祀”）。这丰富了Held的“爱是犹太教DNA”，显示保罗神学是旧约爱的动态延续。
六、犹太-基督教传统的连续性
传统 | 爱作为律法总纲的例证 |
|---|---|
《密西拿·阿沃特》1:2 | “世界靠三件事存立：托拉、敬拜、慈爱行为（gemilut chasadim）。” |
《他勒目·约玛》86a | “爱邻舍是整个托拉的伟大原则。” |
早期教会父（如奥古斯丁） | “爱，然后随意而行”——呼应保罗。 |
非取代神学洞见：保罗不是“取代”犹太律法，而是在内化：
爱神（申6:5）→ 爱基督（林后5:14）。
爱邻舍（利19:18）→ 爱教会（弗5:25）。
七、结论：爱是盟约的脉动
罗马书13:8-10宣告：爱是律法的总纲，这不是保罗的“新发明”，而是旧约盟约之爱的高潮。
Gupta：基督的爱是保罗神学的情感引擎。
Held：犹太教从不缺“爱”，保罗只是将其普世化。
Levenson：神“爱”的多样性（慈爱与严厉）丰富保罗的盟约维度，显示爱要求悔改与公义。
下次读到“爱是律法的总纲”时，请想起：
这不是废除托拉，而是托拉在基督里的实现——
爱神，爱人，爱到底。
参考文献：
Gupta, Nijay K. The Affections of Christ Jesus: Love at the Heart of Paul's Theology. Eerdmans, 2023.
Held, Shai. Judaism Is About Love: Recovering the Heart of Jewish Faith. Farrar, Straus and Giroux, 2024.
Levenson, Jon D. The Love of God: Divine Variety, Human Passion, and the Late Jewish Prophets.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, 2016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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