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“我和它”到“我和您”
从“我和它”到“我和您”
--介于其间的长椅——在科技主导的时代,重拾“I–Thou”的相遇
几个月前的一天,我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,度过了一天被看板、指标和手机红点统治的日子。旁边坐着一位老人,手里捧着一只停表——它停在他与妻子的结婚纪念日。他正要去修表。
那五分钟,我们没有谈KPI、没有聊排期;谈的是他妻子、是时间、是生命真正让人“继续走下去”的东西。我的收件箱没有因此减少一封邮件,但我的心里,真的有东西改变了。
犹太思想家布伯会说:在那条长椅上,我从**“我—它”(I–It)进入了“我—你”(I–Thou)**。
一、两种看世界的方式
布伯指出,我们与世界相处主要有两种模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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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—它(I–It):分析、分类、优化、利用——对方是对象、资源、KPI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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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—你(I–Thou):相遇——一个完整的“我”与一个完整的“你”,在“介于其间”里彼此临在、彼此回应。
I–It并不邪恶,它让我们修桥、排班、写代码。但如果只有I–It,就会发生异化:人变成档案和头像、同事变成产能、友谊变成“互动率”。社交媒体与算法更让“把人变成它”变得太容易:身体缺席、关系被量化、确定性比好奇心更受奖赏。
二、当我们把人“它化”,我们失去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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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把他人缩小成能服务我叙事的标签——“难缠客户”“慢半拍的收银员”“一个赞或一个拉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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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也把自己缩小成会表演的角色——“数据”“个人IP”“精心雕琢的人设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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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饿死了“介于其间”的空间——信任、创造力、道德勇气就在那儿诞生。
没有一张表格会原谅人;没有一个评论区会握住你的手。只有人,才能。而这种彼此临在的“我—你”,正是家庭复原、团队兴旺、社会变得可爱的根基。
三、“我—你”不是玄学,它很具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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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称呼,后判断:先问一句“请你说说”,再给贴标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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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场胜过表演:不必把自己打磨成“完美版本”,而是把一个真实的“我”带到场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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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此成全:我允许你超越我的刻板分类,我也愿意被你的真实改变。
它稀有,不是因为难,而是因为不够“高效”。但请想想——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,从来不高效:出生不高效、哀悼不高效、爱与领导也都不高效。
四、三步练习:把“I–Thou”带回今天
1)60秒重置:手机扣下,抬眼看人
下一次开会或吃饭前,把手机扣下,整整1分钟只观察对方:姿态、眼神、呼吸。问一个出于好奇而非目的的问题:“今天,你最惦记什么?”然后闭嘴。第一句常是社交,第二句才是真相。
2)“名字+故事”,不仅是“角色”
遇见新同事或老朋友,重复一次名字,再请对方给一点故事:“你怎么会做这行?”“这周什么让你开心?”会后再记下。下次见面,把故事接上。这在传达:你不是可用之物;你是值得被记住的你。
3)每个会议留5分钟**“无指标时刻”**
团队例会上,留五分钟不报数字,只分享一个学习或一次感谢。你会发现:数字仍重要,但开始服务于人,而不是反过来。
加码——线上:发言前先问:“这句话我能面对面,对着他的眼睛说吗?”如果不能,重写,直到它配得上一个“你”。
五、“我没有时间”?
我懂你的疑虑:“I–Thou很美好,可我没时间。”
朋友们,我们本来就在花时间——只是花在返工、误解与倦怠上,因为我们把彼此当成了“它”。“我—你”并不一定更花时间;它赎回我们已经花掉的时间,让它更有人味。
还记得那条长椅吗?后来我去了修表店。老人的黄铜钟重新跳动。他把钟贴在我耳边说:“听,房间在回应。”
这就是**“介于其间”:当两个“在场”相遇,信息之外,会发生“回应”。在你的家庭、团队、社区,也有这样一间“房间”等着回应——前提是我们愿意称呼一个“你”**,而不是操控一个“它”。
六、本周的挑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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选一个关系——一个你不知不觉滑入“I–It”的对象:同事、孩子、邻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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练习60秒重置,用名字+故事开启对话,在会议里给对方一个无指标时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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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心“介于其间”的变化——不只看对方的反应,更看你自己的改变。
布伯的秘密是:当我说“你”,我也更成为“我”。
我们并没有失去效率,而是获得意义;没有失去锋芒,而是得到智慧;没有减慢速度,而是找回方向。
在一个鼓励我们把彼此“它化”的时代,让我们勇敢搭建**“你”的小岛**:有时是一条长椅,有时是一通电话,有时是会议中的五分钟。
把手机扣下,抬起眼睛,称呼你面前的那个人——请听,直到“介于其间”的滴答再次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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